
耿彥波:“爭議人物”在中國人詞典里是帶有貶義的,存在爭議肯定是有缺點,沒有缺點怎么能有爭議呢。其實做一個有爭議的官員,我是很不情愿的,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。我的個性一點也不另類,并沒有跟別人不一樣,是跟大家融在一起的。我只是有一條,就是不到黃河心不死,只要是認定的事就義無反顧,不管遇到多大的阻力,也要堅定不移地堅持往下走。如果大家因為這一條給我冠名,可能會給我帶來一些阻力和障礙,但我會很平靜地接受。
鳳凰周刊:在媒體的眼中,你的另類來自于你的堅持。而大多數地方官員碰到阻力時,都會選擇知難而退或者轉向,但你一直在堅持你認定的事,這恐怕不只是性格問題?
耿彥波:對,這里涉及到一個做官還是做事的追求問題。我常講,做官有限制,事業無止境。做官是有限制的,市長只有一個,不可能有兩個,我做了市長別人就沒有機會了,大同這幾百萬人中比我有本事的人多的是,只是他沒有這個機會而已。
因此,我經?絾栕约,在市長這個位置上,你是不是做得最好的。但太專注于做事的時候,難免有不同的聲音,難免要得罪人,難免有人要告狀。這些事多了,可能影響你做官,領導就會說這個干部誠實不誠實,這個地方怎么會發生這么多的問題,有這么大的爭議。
從官場的定律來講,多說話難免說錯話,多做事難免做錯事,做太多事就是給自己找壓力。所以可能在某一個時間,做官和做事相矛盾,做的事情越多,可能對你的仕途越有影響。這時候,你是選擇做官還是選擇做事?
正常的情況應該是做的事情多了,可能組織就會給你更大的平臺,讓你做更多的事。
但在目前這個機制下,有時候你做事情不被理解,甚至會產生誤解,這種情況下如何選擇?就看你對人生的追求,看你能不能沉住氣。
鳳凰周刊:做官多年,你有什么困惑和遺憾?
耿彥波:在山西這個官場有沒有困惑?那確實是有的,肯定有很多的困惑。但是,遺憾和困惑這兩個問題,要到我退休以后寫回憶錄時再說,現在還不是時候。在中國做事情,你跑得稍微快一點,可能就有違規的風險,其實創新在一定意義上帶有違規的成分。我知道我在做什么,歷史會證明我今天做的是正確的。決定一件事情正確與否,時間是最偉大的評判師。今天所做的事情由后人來評說,我只能盡自己最大的努力
鳳凰周刊:抓了十多年的城建,你如何總結得失?
耿彥波:我有幾個總結:一是留遺產還是留遺憾。搞城建,為什么這么多拆遷,那是糾正錯誤,一定要有長遠眼光,政府不能搞短期行為,一定要有長遠規劃。第二是挨一時罵還是挨千秋罵。我不在乎一時的得失和罵聲,罵我我沉得住氣。我們有很多能干的人,一看挨罵就說,算了,我不干了,跟他們相比,我像“二百五”。作為一個官員,你不干事,你走了以后呢?老百姓罵你懶官、庸官,甚至貪官,那就得挨千秋罵。逃得了一時罵,逃不了千秋罵。第三是有多少錢辦多少事,還是有多少事找多少錢。錢從哪里來?我的觀點是,按照計劃經濟眼光看,城建是個無底洞。按市場經濟眼光看,城市是個產業。再一個體會是做官還是做事。